(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發兒)世界之巔的風景,原來要穿越最深谷底才看得見。今年7月,蔡俊彥(Ryan)以15:9擊敗俄羅斯劍手,刺下世錦賽金牌,三個月內連奪三冠,登上世一寶座。他一聲大叫,情緒在那刻全部釋放。只有Ryan自己知道,這三面沉甸甸的金牌,是從破碎與懷疑中被一點一滴煉成的。
在溫哥華世界盃無緣正賽後,蔡俊彥對教練說「我唔打之後嘅比賽」,失利連連及自我懷疑差點把這個完美主義者徹底擊垮,但就在這退無可退的牆角,卻意外成了他「重生」的起點。當Ryan不再那麼好勝,反而贏了;當他接受「不完美的自己」,心境反而更完整。十數年習劍登頂之路,更是Ryan一段自我和解的旅程。
失落 從評述席遙望奧運夢
時間回到巴黎奧運,蔡俊彥坐在直播室內以評述員身份參與,他失落,畢竟嚮往的舞台並不在電視台,「不是很開心,想參與其中,覺得自己打也有機會拿到獎牌, 所以比較悲觀,心情比較低落。」他竭力說服自己要向前看,「期待下個賽季打好一點」,蔡俊彥深信若然發揮出實力,每個比賽應該都有機會奪牌,結果他開季第一個比賽(突尼西亞世界盃)於64強止步,世界排名跌出頭16,意味着之後的比賽都要由第一天的小組賽打起。
到了12月高崎站世界盃無緣正賽,連續兩次失利已令Ryan產生自我懷疑,「覺得自己係咪有機會唔得喇,都有調整返,覺得仲可以。」然而,情緒的內耗卻在不知不覺間消磨着他的自信和能量。
動搖 心態失衡致一度放棄
真正令蔡俊彥跌到谷底的是5月溫哥華世界盃,他從小組賽苦戰晉級,但其後不敵法國劍手,再次無緣正賽。付出100%甚至200%去訓練,結果卻不似預期,當時Ryan腦海中充滿埋怨的聲音,「覺得明明很努力,但為何都好像沒有進步,甚至有些退步, 為什麼這麼不成正比?」他那時直接跟教練說:「我唔打之後嘅比賽。」蔡補充:「因為第二天是團體賽,我就說身心都很疲累,已經不太喜歡打劍的感覺。」幸好教練及時拉了Ryan一把,「他很明白我,覺得逃避不是最好的選擇,勸我不要衝動,說這是過程,要堅持下去。」
蔡俊彥從小學起開始習劍,一個奮鬥多年的劍手說出「我唔打之後嘅比賽」,似乎埋在心中的「計時炸彈」終於爆炸,「在這種低潮時期,加上器材的影響,就會令人更崩潰。」Ryan過往慣用的那款護手盤停產,新一季換了新護手盤後一直感到不舒服,直至都靈站大獎賽32強面對埃及劍手輸12:15,蔡俊彥憶述:「我真的有五分是刺中對方有效部位,但沒有亮燈,這樣少了五分都很影響心態,會覺得很煩躁, 因為是衰在控制不到的原因。」天秤座的蔡俊彥是完美主義者,自言為人悲觀的他容易鑽牛角尖,「贏一個比我差的選手,贏得不夠多,就會覺得為什麼我這麼差,以前贏他那麼多,現在反而贏得那麼少。」Ryan的自我質疑程度是如此極致。
溫哥華世界盃是蔡俊彥低潮期的最低點,但亦是他谷底反彈的轉捩點,Ryan於小組賽第一場時打斷三把劍,情急下請教練向美國隊的劍手朋友借劍一用,沒想到十分順手,回港後便把自己的劍改裝成跟借回來的劍一樣,「只剩下三個比賽,試埋囉,豁出去,我已經沒東西可以再輸。」一個「Nothing to lose」的決定,卻成就出一個谷底逆襲的奇跡。
重生 放下執念激發小宇宙
在出戰上海大獎賽前,蔡俊彥所作的調整都是跟器材有關,「Nothing to lose」的他心中仍「想拿獎」,「但沒有以一定要拿獎為目標, 逐場處理,不要一下就想到那麼遠。」「喜歡計算」的Ryan在今站作出改變,不再像過往一樣提早看對陣表,去計算往後對手是誰,「逐場處理」的最終結果就是冠軍,蔡俊彥在奪冠後一天於社交媒體上發文:「I'm back」,這面金牌令身在低谷的他終於有喘息空間,對比一個月前的經歷,是個大反差,Ryan終於可以從容地面對剩餘的比賽,「當你畀人迫到埋牆,低潮壓到你唞唔到氣,自己都覺得唔得時,突然間可以鬆一下,好像所有潛能都被迫晒出嚟。」
蔡俊彥這次真的重拾信心,腦筋開始靈活,思考的角度更廣,於亞錦賽再收穫金牌,也學會控制好勝心,「關鍵時候跟自己說,我不是那麼想贏,過分好勝及着緊會影響表現,降低好勝心反而有更好發揮。」
從谷底中反彈,Ryan拿着兩面金牌遠征世錦,放下埋怨重新享受劍擊,最終在決賽以15:9擊敗俄羅斯劍手,登上世界之巔實現了其劍擊生涯最大的「Come back」。
「在上海站之前,我的世界排名是32位,沒人會覺得去到完季時,『世一』會是蔡俊彥。」「世一」是Ryan的初心,如今迷途知返後終於圓夢,蔡俊彥現在少了埋怨,更多的是感恩及知足,亦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,「現在會覺得有負面情緒其實是上天給你的啟示,有能力成功才會有這些情緒負擔。」心態由「點解唔係我」到「點解會係我」,足以反映Ryan的轉變,「現在覺得很知足,劍擊已經帶了很多東西給我。」
「大家要信否極泰來是真的 ,去到最低點就是你將會反彈的時候。」蔡俊彥用自身經歷告訴我們,人生有高低,但只要不停步,定能登峰造極。
難忘世錦賽八強 生死一線牽
「世錦賽八強是我當日的最大考驗。」蔡俊彥當時面對意大利劍手馬奇,比分來到14:14,最後一劍雙方同時刺中對手,馬奇率先脫下面罩慶祝,而裁判則去看錄像再作出判決。Ryan當時心想,「百分百肯定那劍是我得分,希望裁判『唔好搞我』。」裁判觀看錄像後認為是蔡得分,Ryan獲勝後激動得「伏低」慶祝,他笑言:「我以為自己會哭,伏低後發現無眼淚嘅?跟着就叫『好嘢』,去攬住教練。」
八強之所以Ryan當日的「最大考驗」,全因「器材突然又唔得」,他因遲了到召集處而領黃牌。
「那時我在做自己的事情,沒留意到八強準備開始,差一點因為食紅牌輸了,馬奇由13:14追到14:14,當時裁判check我有冇『耷頭』,如果有的話,我會領紅牌,馬奇會因為我犯規而多拿一分(輸14:15),惟裁判看錄像後指沒有犯規,所以就逃過一劫。」
劍指全運雙金 期待家人見證成功
第十五屆全運會劍擊項目將於11月15日展開,蔡俊彥期望能夠在主場揚威,「令家人及朋友能夠親身看到我成功,為我感到驕傲。」
對於在全運會的目標,一向說話「跳脫」的Ryan表示:「現在我希望在個人賽及團體賽都取得金牌。」能夠在主場出戰,對蔡俊彥來說更有另一重意義,「家人及朋友不是經常有機會在現場看我比賽,希望有好表現,令他們能夠親身見到我成功,為我感到驕傲。」
蔡俊彥續說:「很多時我贏了比賽,都很想馬上回家和家人及朋友分享喜悅,但因為還有團體賽,未能夠馬上飛回香港,如果在全運奪金或者贏了,就可以馬上擁抱家人。」
視福建隊為最大威脅
而Ryan亦認為,福建隊將會是其最大勁敵 ,「他們幾個劍手在世界賽都有好成績,打法上很靈活,我會想方法去應對。」